【高谈阔论】
苏墨
“打个响指吧,他说/我们打个共鸣的响指/遥远的事物将被震碎/面前的人们此时尚不知情……”作为文学策划,班宇为《漫长的季节》额外贡献了剧名和这首诗。
(资料图)
《漫长的季节》与班宇最新小说集《缓步》中的一篇同名。虽然小说与剧的内容完全不一样,但在小说的开头,作者写道:“生活并不存在所谓幸福的因果式解释,而更像某种扭捏的浑浊的混合物……”这句话适用于小说中的“我”,也适用于剧中王响、龚彪、马德胜这三个老伙计。
出生在沈阳铁西区、父母都是工人,班宇从初出茅庐的《工人村》开始,就把自己的文学特质焊上了老工业基地斑驳的铁锈。他与同是沈阳人的双雪涛、郑执并称“东北文艺复兴三杰”,一道以那些落寞时代中落寞人物的痛苦颓唐与坦然自若开辟了“后工业文学”的新局面。
班宇曾说,他渴望书写人在历史中的巨大隐喻,想把人的行为的复杂度以及背后涉及的社会环境、精神状态背景结合。“我们的记忆就是被一代代小人物的命运串联起来的。”于是他热衷于为上世纪90年代的东北做备忘录,与在命运潮水中沉浮、挣扎又缓步前行的人们共同怀抱愿景、步履不停。
于是有了《冬泳》里的铁轨、大雪、印厂工人、吊车司机、失业者、赌徒;《逍遥游》里得了尿毒症的女孩、不务正业吊儿郎当却与重病女儿相依为命的父亲……《缓步》中,走出上世纪90年代无法摆脱时代烙印的一个个“我”。
他们是富有黑色幽默特质的微小个体,如尘土、如水滴,经历过(听说过)辉煌热烈,也被急速冷却,他们需要被看到、被共情。
《漫长的》这首诗,后面还有一句:“一小颗眼泪滴在石头上/很长时间也不会干涸/整个季节将它结成了琥珀/块状的流淌,具体的光芒/在它身后是些遥远的事物。”
很多人将后工业文学归于伤痕文学的延续,未免有失偏颇。时代的眼泪在班宇等东北青年作家笔下,被凝结成了时代的琥珀。在他们记录下的那个正在远去的东北里,那些被时代浪潮淘汰的失意者,在轰隆隆地瓦解与碾压过后,还在努力自我消化这一切,依然有对生活“打个响指”的勇气。
最近,“东北文艺复兴”作品成为影视新宠,前有《胆小鬼》(改编自郑执小说《生吞》),《平原上的摩西》(双雪涛同名小说)、《漫长的季节》(班宇文学策划),在待播列表里,还有《我的朋友安德烈》《平原上的火焰》《逍遥游》等作品。
如今,这一块块岁月的琥珀,走出黑土地,引来四方观众共鸣的响指,成为备受瞩目的文化现象。除了“三杰”外,也有新晋作家杨知寒等入局其中。东北的故事,如同这里的粮食,经历漫长的季节,颗粒饱满、油亮有嚼头,让人还想再吃一碗。
拂去“东北文艺复兴”作品上的铁锈、抽离东北腔调与好笑的“梗”,再超脱特殊时代赋予的那些落寞与阵痛,我们分明看到的是一个个孤独的、困顿的,但不停往前蹚的人,他们拼尽全力地活着。这也许才是这块岁月琥珀能引来共鸣响指的原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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